第一章方云初的外室有孕了。她把人领到茶楼包间，当着我的面宣布这个消息。我不语。
她得意洋洋：\"明日我就让云初去户部衙门更改户籍，把我抬为平妻，你若是敢阻拦，
就别怪我不客气！\"下一秒。躲在屏风后面的户部尚书笑出了声：\"哈哈，
那蠢女人终于露出真面目了。\"听雨轩内。女人挺着肚子，一脸娇羞地看着方云初。\"相公，
我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三个月了，您看...\"三言两语，就把我打成了恶毒正室的模样。
方云初将她揽在怀里。\"小翠月份大了，我必须给她一个名分。以后在家里，你要大度些，
别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。\"我没说话，只是默默垂眸。他很是意外。\"你怎么不闹了？
终于想通了？\"\"我保证，就算以后再有别的女人，你正妻的地位也不会动摇，这样够了吧？
\"\"沈如意，你能不能别这么扫兴！\"语气由温和逐渐转向不耐。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。
脑中全是昨夜的情形。我养在外面的那个小白脸。温柔体贴，百般讨好。\"夫人，您喜欢吗？
\"\"夫人，那个姓方的有我厉害吗？\"\"夫人，抱紧我...\"我忍不住红了脸。
到最后竟然笑出声来。偏生我这人，从小就容易情绪失控。一旦开始笑，就停不下来。
以至于笑到现在，被方云初误会得这样深。见我久久不答话，只管傻笑，他气得脸色铁青。
态度强硬道：\"无聊的妇人，整天就知道痴痴傻傻。\"\"总之，纳小翠为平妻之事，
我意已决。\"\"你同意也得同意，不同意也得同意！\"说完，一甩袖子，拉着小翠扬长而去。
放在以前，我定要伤心欲绝。反思自己哪里做得不好，才会让夫君变心。但今时今日，
我竟有些理解他了——外面他千娇百媚，温香软玉。换做是我，也把持不住。我与方云初，
也曾是令人羡慕的一对。他记得我的生辰，记得我爱吃什么。会亲手**精美糕点，
哄我开心。会因为我的一句抱怨，连夜去书店买我想要的话本子。成婚三年，
我的肚子始终没有动静。他开始回家越来越晚。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冷淡。婆母刁难，
让我跪在佛堂念经，说我不会伺候夫君。我茶饭不思，郁郁寡欢。反思自己到底错在哪里。
甚至跑去城外的观音庙，虔诚上香，求菩萨保佑。回城路上，一群山贼劫了我的马车。
方云初得罪了同僚，被人买凶报复。绑了我和他的小妾做人质。
我这才明白——原来千错万错，皆不在我。罪因在他。悬崖边，贼人握着明晃晃的刀。
\"一个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，一个是你心爱的女人。\"\"方公子，选吧。\"他犹豫再三，
终究还是选了小翠。\"如意，你身体不好，生不出孩子，可小翠腹中已有我的骨肉！
\"\"你等着，我这就下山去找人来救你。这山崖也不算太陡，你福大命大，一定会没事的！
\"说完，他头也不回地护着小翠离开。贼人一边解我身上的绳子，一边嘲讽。\"听清楚了吗？
方夫人？\"\"下辈子选夫君，记得擦亮眼睛。\"我绝望闭眼。失重坠落。再醒来，
是在一间雅致的小院里。身边坐着个清秀少年，正在细心熬药。他本是进山采药，
恰好看见我挂在树上，昏迷不醒，便把我救了回来。所幸我没有伤到要害。在他悉心照料下，
很快便好了七八分。这些天相处下来，我们已经熟悉了。他比我小三岁，家里排行老八，
让我叫他小八便好。或许是出于某种报复心理。或许是我贪恋少年的温柔。总之，
我鬼使神差地问出那句话。\"小八。\"\"你可愿意跟我回城？
\"第二章与方府一条街之隔的梧桐巷，地段繁华。但我嫁妆丰厚，家底殷实。
在那儿买下一处宅院，金屋藏娇，并不困难。一开始，我养着小八，真的只是单纯的养着。
我一个已婚妇人，那种事情又不是没经历过。实在是......挺无聊的。
明明没什么感觉，却要努力配合。不明白为什么有人会沉迷其中。直到某天，
梧桐巷的丫鬟来报，说小八病了。我赶过去时，他浑身发热。白皙的皮肤上泛起淡淡红晕。
有登徒子看上了他，给他下了药，想要强占。他呼吸急促，跪在地上，一步一步爬到我裙边，
表忠心：\"我只属于夫人一人。\"脊背紧绷，像蓄势待发的猎豹。捧着我的手，
小心翼翼地亲吻。呼吸滚烫。\"夫人，可以吗？\"\"求求您了。\"目光炽热如火，
却不敢妄动分毫。只在等我点头。心念一动。我说：\"好。
\"......满身疲惫地醒来后，我才明白。原来人和人之间的差距，比人和畜生还要大。
小八像一只贪心的小狼，常常把我欺负得泪流满面。我给他定规矩。\"不许超过一个时辰。
\"\"不许留痕迹。\"\"我说停就得停。\"他乖巧点头：\"嗯嗯！\"结果一上床，
又把我说过的话全忘了。仗着我的宠爱，恃宠生娇，为所欲为。其实，除了不听话这一点外，
小八也算合格的外室。会吃醋，会撒娇，还会说些甜言蜜语。\"夫人，
你什么时候把那个老东西休了？\"\"天天看着那张丑脸，有什么意思？\"我有片刻出神。
和离......我也想过的。但成婚这么多年，方家和沈家早已利益相连。我想要和离，
只会遭到阻拦。\"不过是纳个妾而已，又没威胁到你的地位，何必计较？
\"\"哪个男人不是三妻四妾？方云初这些年对你还算不错，何必闹得不愉快？\"看吧。
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，永远不知道疼。小八见我久久不理他，醋意又上来了。\"夫人，
不许想他，只能想我。\"\"......\"我有些后悔把他带回来了。都说女为悦己者容。
自从有了小八，我又开始精心打扮。这晚，我在准备明日的服饰，试穿新衣。
一改往日的素净。戴满头珠翠，穿价值千金的云锦长裙。像盛开的牡丹，娇艳欲滴。
不巧路过院子时，被方云初撞见。他眼前一亮，上前拉住我的手。\"夫人，最近忙于公务，
冷落了你。\"\"明日陪你去逛街可好？\"真是晦气。我勉强笑笑，不动声色地抽回手。
\"我最近身体不适，就不出门了，免得传染给相公。\"转身那刻，立刻收起笑容。老东西，
跟你有什么好说的。第三章我陪小八待到很晚。夜色渐深，丫鬟过来提醒。我打着哈欠，
迷迷糊糊地起身。\"该回去了......\"\"太晚会惹人怀疑。\"他捧着我的脸，
难得正经。\"夫人就没想过离开方家？\"我清醒了些。\"想过呀。\"\"但这不是我说了算的。
\"\"小八，你不懂。\"大户人家的女子，就像精美的瓷器。两个家族的利益，
是牢牢捆绑的绳索。我若提出和离，不管夫家还是娘家，都会阻拦。\"其实，
如果夫人下定决心，也不是没有办法......\"他摸着下巴。
\"我有个远房表叔的儿子的同窗在户部当差，或许能帮上忙。\"我被他绕晕了，想了想，
摇摇头。\"不要。\"\"户部尚书日理万机，怎么会管这些琐事？再说就算他愿意帮忙，
我......\"我深吸一口气。\"听说那位尚书大人为人严厉，不苟言笑，手段狠辣，
我很怕的。\"户部尚书楚寒，出身寒门，却凭借才华一步步爬到高位。为了铲除异己，
手段颇为狠辣。朝中同僚都怕他三分。我说这话时，小八正在喝茶。他一愣，
然后剧烈咳嗽起来。我手忙脚乱地帮他顺气，好一阵才缓过来。小八咬牙切齿。
\"夫人从哪里听来的？\"\"谣言，绝对是谣言！\"接着他开始滔滔不绝地夸赞。
\"我那当差的表叔说，户部尚书为人温和，心地善良，还很爱管闲事，
经常帮助百姓解决难题，特别好相处！\"\"真的？\"我半信半疑。\"当然！\"他斩钉截铁。
之后我便不再多说，收拾准备回去。迈出门时，我回头看了一眼。下了很大的决心。\"小八，
我决定了。\"\"不管有没有人帮忙，我都要为自己争取一次。\"朝律有规定，
夫君纳妾需得正妻同意。因此，没有我的点头，小翠入门为妾一事始终僵持不下。
方云初先将她安顿在外院。这些天两人都很安分，没来找我麻烦。可越是平静，
暗地里越是波涛汹涌。果然，没过几日，方云初就带着人证物证来兴师问罪。
\"小翠说你买通下人，在她饭菜里下了红花。\"\"幸亏她小心，不然后果不堪设想！
\"小翠在一旁哭哭啼啼，添油加醋。\"相公，要是孩子没了，我也不活了！
\"手段未免太拙劣。我要是真想害人，为什么不用砒霜？把两人一起送走，一劳永逸不好吗？
我静静看着两人表演。方云初开始细数我的罪名。\"成婚三年，你膝下无出，
此为一罪；善妒成性，此为二罪；残害子嗣，此为三罪！\"红脸唱完，又唱白脸。\"如意，
你差点犯下大错，该当赎罪。\"\"听说你嫁妆里有支千年人参，最是滋补，送给小翠养胎。
还有你那套翡翠首饰，也一并给她作补偿。\"\"你若诚心悔过，下毒之事我就不追究了。
\"听听，多么大度。让我妥协，是他计划的第一步。底线一旦退让，以后只会越来越低。
我冷笑一声。\"做梦。\"\"我宁可把人参砸了，把首饰扔了，也不会便宜你们一分一毫。
\"\"你！\"他瞪着眼睛。\"你说得对。\"我站起身，拍拍裙子：\"我无子、善妒、心肠恶毒，
确实不配做方家媳妇。\"\"既然如此，那就和离吧。\"我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和离书。
\"签了它，从此桥归桥，路归路。\"方云初先是一愣，随后恼羞成怒。\"沈如意，
你死了这条心！\"第四章他当然不肯。一来，我父兄在朝中有职位，他不想失去这层关系。
二来，方家世代经商，虽然表面风光，实际上早已入不敷出。
老太太过寿要摆酒；人情往来要花银子；府内开销，样样都要钱。这些年为了维持，
没少动用我的嫁妆。若是和离，他还怎么过富贵日子？方云初夺过和离书，狠狠摔在地上。
\"男人纳妾有何错？你至于闹得家宅不宁？\"\"凭你这些行为，我没休了你，已是仁至义尽！
\"争执间，外面传来通报声。\"户部尚书手令到！\"他得意洋洋。
\"定是批准我纳妾的手令来了。\"\"有了尚书大人的许可，看你还敢说半个不字！
\"早在几日前，他就向户部衙门递交了申请——\"内人沈氏妒忌成性，不安于室，
今恳求尚书大人开特例，准许臣纳妾延续香火。\"如今手令已下，我虽心中不平，
却也无可奈何。难道真要妥协吗？待全家人都跪在院中，差吏展开文书，
高声宣读：\"今闻方云初之妻沈氏与夫情义已绝，特赐夫人婚姻自主之权。
\"\"往后和离休夫，悉听尊便，不得以妇德相逼，违者严惩不贷！\"他将手令递到我面前，
笑道：\"夫人受委屈了，快快起身。\"方云初当场僵住，不可置信。
\"怎么会这样......\"我也很震惊，掐了自己一把，确定不是在做梦。
难道真的是小八那位远得不能再远的表叔帮了忙？待差吏离去，我拿着手令起身。
短短一盏茶功夫，形势完全逆转。如果要用什么词形容此刻的我，那必然是——小人得志。
\"不和离了！\"我蹭地站起来，把和离书撕碎撒在他脸上，气势如虹。\"休夫！
\"\"现在我要休了你！\"方云初的嚣张气焰荡然无存，不可置信地看着我，声音发颤。
\"什......什么？\"他接受不了这个事实。方云初是方家第三代独子，从小锦衣玉食，
养成了纨绔性子。本来在生意场上就不受重视，如今还要被妻子休弃。
传出去不知要闹多大笑话。\"什么\'什么\'，你脑子糊涂了，耳朵也聋了？\"\"我说，
我要休——夫！\"我双手叉腰，声音扬起：\"来人，把我的嫁妆清单拿出来，
还有这些年的账本，早些分割财产，这方家我一刻也不愿多待！\"光是收拾东西，
就花了三天。价值连城的紫檀家具，带走。库房里的古玩字画，带走。地上铺的波斯地毯，
也卷起来带走。收拾完，方家像被洗劫了一般。几人脸色铁青，却不敢多说一句。临走前，
我突然回头，看了看门口的大门。\"对了，这门也是我嫁妆里的。\"\"拆了带走。
\"\"你不是想让她进门吗？以后没门了，想怎么进就怎么进。\"第五章来接我的，
只有母亲一人。她心疼我这些年的遭遇，红了眼眶。下车后，她为我整理衣裳，犹豫片刻，
艰难开口。\"如意，去给你父亲磕头认个错。\"\"他为这事......很生气。
\"慈安堂中，父亲的训斥声一声高过一声。\"你怎么这么不懂事！我教了你多少年，
要以大局为重，你就是不听！\"\"现在闹成这样，全城人都在看笑话！\"我双膝跪地。
在这个家里，父亲的话就是圣旨。可我还是想为自己辩解。\"那次山崖遇险，
他宁可让女儿去死，也要保护小妾。\"\"难道名声、体面真的比女儿的命还重要吗？
\"他不耐烦地挥手。\"那不是过去了吗，你为什么要一直提？再说了，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！
\"我声音哽咽：\"可是父亲，我又做错了什么？\"\"怎么不是你的错！\"他勃然大怒。
\"要不是你不能生育，会被夫家嫌弃？\"\"这点小事，你找两个丫鬟过去当妾，
生下的孩子记在你名下，不就是嫡子了？将来嫡子继承家业，还有我们沈家的血脉！
\"一只茶杯擦着我耳边飞过，摔得粉碎。\"放着好好的主母不做，真是糊涂！
\"我被吓得不轻，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。双目无神，仿佛透过他看见了当年的大姐。
大姐自幼聪慧美貌，是父亲的掌上明珠。及笄后，与几位千金**一同参加选秀。若没意外，
这出父女情深的戏会一直唱下去......直到那场花会。大姐被人算计，推入湖中，
又被男子救起，有了肌肤之亲。为了堵住悠悠众口，父亲安排了她的婚事。
那男子是个纨绔子弟，嫁过去与进虎口何异？订亲前夜，大姐哭着跪在父亲面前。\"爹，
女儿是被害的......\"却被他一把推开。\"你做出这等丢人现眼的事，有辱家门！
传出去让我这张脸往哪搁？\"\"不嫁就去尼姑庵，或者选根白绫，你自己看着办！\"那眼神，
不像在看亲生骨肉，而是在看一件没用的工具。如此冷酷无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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